老阿爸打狗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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甲:嗬!你看今天街上小朋友真多,个个兴高采烈,欢欣鼓舞,就象一片迎风摇曳的红杜鹃。
  乙:可不是吗?今天是他们最快活的日子,六一儿童节。
  甲:嗬!你再看那家爷俩,儿子高高兴兴地骑在老爸脖子上,手里摇晃着新买的玩具,那小嘴笑得就象弯月亮,连他老爸也笑成了……正在打哈欠的蛤蟆。
  乙:这就叫天伦之乐。你怎么两眼直勾勾的盯着,脖子一伸一伸直咽清口水?
  甲:羡慕。实在羡慕,非常羡慕,羡慕上还要……再加羡慕。
  乙:那你也不必在街上发愣,赶快挑上两件时髦的玩具,回头也叫你儿子往你脖子上一骑。那可是享不尽的天伦之乐!
  甲:啊!疯人院的后墙垮了!
  乙:怎么搞的,这不给社会添乱吗?
  甲:是啊。怎么偏偏让你逃了出来。
  乙:你这人不知好歹。我叫你回家享受天伦之乐,你反倒说我是疯子。
  甲:你肯定是疯子!我刚二十出头没娶媳妇哪来的儿子?
  乙:那我委曲点骑到你的脖子上,让你乐和乐和。
  甲:这大个头的儿子还骑在我脖子上!这哪是享不尽的天伦之乐?
  乙:这样的乐和陶醉咋不是天伦之乐?
  甲:这分明是受不尽的……天伦之苦!
  乙:那你怎么左一个羡慕,右一个羡慕,羡慕得没完没了,无穷无尽?
  甲:因为我小的时候……
  乙:噢。说七说八原来是你没享受过父爱……看你眼泪汪汪的,是不是还想当众控诉你的老爸?
  甲:看你这嘴里还能吐出象牙?我是想起了我爹对我的深切的、无私的、无微不致的爱。
  乙:你老爸跟你买了一扣就当当响的冲锋枪?
  甲:没有。哪时我家穷,没那么点经济。
  乙:跟你买了一通电就呜呜跑的小汽车?
  甲:没有。那时资源匮乏,你说的这小汽车也许还没上市。
  乙:这也没买那也没买,那他对你的深切的、无私的、无微不至的爱是怎么体现的?
  甲:都有体现在了狗身上。
  乙:啊!你老爸对你的爱都体现在了狗身上!
  甲:没错。就是体现在我家那支大黑狗身上。
  乙:(双肩一耸,两手一摊,无言以对。)
  甲:我小的时候家在山区,前不巴村,后不靠店,为了有个看家的帮手,我爹养了一支大黑狗。
  乙:哦。是你爹把狗当成儿子了。
  甲:不错。我爹喜欢狗,还给我也取了一个狗名……
  乙:你不用说我也知道,肯定是叫癞皮狗。
  甲:你这家伙我确实深有体会,我家大黑狗嘴里从来就不会吐象牙。是我爹喜欢我、心疼我,看我活泼可爱,给我取名叫憨狗。
  乙:哎哎哎!啥叫“憨狗”?
  甲:我们南方人说的“憨”跟傻近似。“憨狗”“憨狗”,憨厚的小狗,这不挺逗人的。
  乙:唔。你叫憨狗,你还有个哥哥叫黑狗。
  甲:这你也说对了,我跟大黑狗确实就是兄弟俩。我打还在地上爬的时候,大黑狗就跟我相依为命。
  乙:这你到说来听听。
  甲:每当父母下地干活,就大黑狗陪着我。我在地上爬,它在旁边逗。要是有个麻蛇或是老鼠的,它总是猛扑过去,把它们赶得老远老远。
  乙:这大黑狗对你可是恩重如山呐!
  甲:每当傍晚父母收工回家,离家还老远老远,大黑狗就猛一下窜了出去……
  乙:是它把你爹你妈当成了大灰狼?
  甲:你这人就是容易脑子发叉,真不如我家老黑聪明。是我家老黑十分急切地窜到父母身前,仰起前爪扑在父母怀里,把个脑袋左拱右拱,把个舌头舔个不停,把个尾巴摇个不住。那个亲切劲真是没法说。
  乙:这老黑对你家可真是情深谊长呐!
  甲:每当夜幕降落之时,大老黑就静静地趴在门外,警惕地竖起耳朵,敏锐地嗅着远方。莫说坏人不敢靠近,就是来个豺狼豹子,它也会奋不顾身地冲上到去撕咬拼搏。
  乙:这大老黑对你家可真是忠心耿耿啊!
  甲:我上小学的时候,每天大老黑总是叼着书包陪我跑出三里多远。我在教室上课,它也静静地趴在教室外面听。
  乙:难怪它比你聪明。
  甲:那次瓢泼大雨之后,我一不小心跌进山沟里,大水呀哗啦哗啦地流,我呀哇啦哇啦地叫……
  乙:我还当是老黑汪汪叫,原来是你在叫。
  甲:老黑当然也是汪汪叫的。它一边叫一边发疯似地沿着山沟跑……
  乙:看来它比你更急。
  甲:这可是千真万确!它旋风一样地狂飙,一眨眼就飙在我的

前面,汪汪汪地叫着猛一下扑到水里把我截住,愣是用嘴叼着我的领根子把我拽到了岸上。
  乙:好险呐。要不是大老黑,你早就做了阎王的小孙孙喽。
  甲:我爹赶集买回好吃的,一叫我的名字,嘿,它也一下跑了过来。
  乙:那还用说。一个憨狗,一个黑狗,这几乎就没区别。
  甲:于是我爹蹲在碾子上,黑狗坐在小凳上,憨狗趴石板地上,都在吃。
  乙:啊!狗坐凳子你趴地!你们爷仨到底吃的啥?
  甲:哎。怎么连我也搅糊涂了!我是说:憨狗坐在小凳上,黑狗趴在石板上。吃的当然也有区别。
  乙:都狗做了一家子还三般两样的?
  甲:差别就在于:我爹吃的是肉皮,老黑啃的是骨头,只有我是吃肉的。
  乙:倒也各得其所,这确实是世间少有的天伦之乐。
  甲:可是我爹还是把老黑给狠狠地揍了一顿。
  乙:噢。是你爹没得吃肉,把气都有撒在老黑身上。
  甲:不是。这事都怨我……
  乙:原来该打的是憨狗,不是黑狗。
  甲:那天我带老黑去捉蛐蛐,我正忙活,回头看见它正趴在棵大树下吃东西……
  乙:于是你就犯了红眼病。
  甲:我走近一看,它嘴里正叼着一支死山鸡。我急忙从它嘴里去夺……
  乙:没想到你们爷俩都会跟狗争吃的。
  甲:咳。看你尽胡说。那鸡是死了快硬的,我深怕它吃了拉肚子。没想到它一回头就咬了我一口。
  乙:奇怪!刚才还是亲兄弟,回头就是狗咬狗!
  甲:这你不知道。狗嘴里的东西不能硬抢。
  乙:唔。这到是个教训,狗嘴里的东西不能硬抢。
  甲:回到家我爹一看我手背上有几个带血的小坑,‘唰’的一下脸就白了。那样子挺象川戏里的变脸王。
  乙:你是说你爹的脸比狗脸还翻得快?
  甲:不是。是我爹心疼我。他哪舍得我受到丝毫伤害。他拉着我的手一口又一口的吸吮,我还看见他的两眼泪汪汪的……
  乙:你可别弄错了,这会我也是两眼泪汪汪……
  甲:他满肚子恼火,但声音却有些呜咽的问我:儿子。是谁干的?
  乙:不消说。接下来就是憨狗把他的黑狗哥给出卖了。
  甲:没有。我不会干那事。是黑狗夹紧了尾巴,蜷缩着身子,塌拉着耳朵,老实巴交的摆出付犯了大错误的样子。
  乙:噢。它挺老实。看来憨狗不如黑狗。
  甲:我爹把脸一沉,恕喝:老黑。是你干的?大老黑轻轻地呜咽了两声,轻轻地摇了下尾巴,乖乖地跑上去舔我爹的手。它做错事总是用这种方式请求宽大。
  乙:然后就是你爹来了个坦白从宽。
  甲:咳。真是出乎意料。我爹突然一脚踢了出去,老黑连跌带滚一下摔个老远。
  乙:唔。你爹使的这一招叫‘飞腿’。
  甲:我从没见我爹发过那么大的火。他顺手抄起一根棍子,冲过去朝着老黑就是一阵乱打。嘴里还骂着:你狗胆包天,竟敢咬我儿子!你狗胆包天,竟敢咬我儿子!
  乙:你爹气懵了。大老黑本来就是一条狗嘛。
  甲:那时我真以为‘狗胆包天’这成语就是我爹创造的……那大老黑挺爱我们家,我家那小院落的大门开着,我家那土围墙还缺着两个口子,可是任我爹怎么打它都不往外跑,只会惨叫着在院里东躲西窜。
  乙:要是换了憨狗肯定早跑喽,也许从此不认爹娘!
  甲:那一阵人吼狗叫把正在做饭的我妈给惊动了,她提着菜刀跑出来不分青红皂白就大喊:混蛋!你敢下狠心打我的憨狗,我跟你拼了!
  乙:唔。接下来就是你爹惨叫着东躲西窜。
  甲:我妈这一招真灵,我爹突然愣住了,高高的举着棍子一动不动。我到如今还在纳闷,我妈这一招莫非就是那些剑仙侠客使的‘定身法’?
  乙:那你爹活过来没有?
  甲:那是我爹呀!我妈哪舍得往死里整……转眼间我爹的手松了,棍子哐啷一声落了下来……接着他一下把我搂在怀里,沉痛地长吁一气:我的憨狗!
  乙:有祸黑狗当,有福憨狗享!老黑啊,你真惨哎!
  甲:你别想挑拨离间!我爹一会回过了神,急忙跑到屋檐下,推来我家那辆当之无愧的永久牌自行车,把我抱了坐在前杆上,把老黑逮了捆在后架上,飞一样地骑上就跑。这时我妈急了,提着菜刀又追了出来……
  乙:糟糕!你妈接下来使的一招是‘飞刀取人头’!
  甲:我妈在后面大喊:都疯了!吃饭还往哪儿跑?我爹没停车,只是答了一句:人命关天亏你还吃得下去!
  乙:这到底出了啥事?
  甲:我爹急急忙忙把我和老黑拉到乡上的卫生所,一进门就哀声求告:大夫。快救救我的两个儿子!
  乙:啊!是不是跑了一阵你俩都快咽气了?
  甲:不是。原来是我爹带我和老黑去注射预防狂犬病的疫苗。
  乙:看你把我这心搅得七上八下的,原来只是去打预防针。

  甲:那天我爹还特别买了包牛肉犒劳老黑。我爹一边喂一边轻轻抚摸着它的头,深情地说:老黑啊,都怨爹气糊涂了。要是世上没有狂犬病,那我们爷仨哪会有今天这场风波。
  
  (结束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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