时间:除夕之夜
地点:胡兰街换热站值班室
人物:国强,中年泵工班长
云秀,国强的妻子
[墙上一幅横标醒目:“管好设备,安全生产,服务一流”,落款是:胡兰街换热站泵工班宣。一张简易办公桌,两把椅子,桌上有电话,半导体正在播放春节大联欢实况。电话铃响,国强着工装,手提工具上。
强:(接电话)你好,我是胡兰站国强。你大点声,听不清。(随手关上收音机)好了,你说吧。28号楼温度又下来了?好,我们马上处理。您老放心,今天是腊月三十,为了用户过好年,我们保证。谢我?这是我们应该做的。好,给您老拜年了!(挂机后又拨号)喂,请调度长接电话。调度长吗?我是国强。……这都啥时候了你还撵我回家,我这离不开呀。我给你反映个情况,我这“小兰子”还中,大兰子刚才又出毛病了。整不了,着你说的呗,跟了我年头太多了,不中用了。笑话归笑话,这真是我的一块心病。你知道不?我们家云秀要知道我三天三宿没回家在泵站跟它们“泡”,那非爆发家庭战争不可。调度长,咱俩谁跟谁,给想想办法。对,对,把大兰子换了,只要新的一来,我这就没事了。好了。(挂线。收拾值班日记,边哼唱:“这就是爱,说也说不清楚,这就是爱,糊里又糊涂。”)
强:好词儿,这就是爱,还说也说不清楚。嘿嘿,有意思。这都十一点了,大李子咋还不来?听说他媳妇这几天就“猫月子”了。行啊,当男爷们的也该奉献点爱了,(情不自禁的唱)这就是爱……。不行,大兰子那我得去看看。
[强下。云秀提饭盒上。
秀:快过年了,大街小巷张灯结彩喜气洋洋,谁家不是两口子副食商场管够逛,可我家强子那算指不上,人家都说是十五的月亮,可我们家就老娘们这一半亮。那年热网工程大会战,强子他没日没夜的忙,夏天泥水里泡,冬天雪地里趟,“到了”弄出个关节炎,犯病的时候“玻璃盖儿”肿得锃亮。
都说当媳妇的那真是病在他身上,疼在我心上,打那以后,我就给他定下一条规矩,除了正常值班,他要再说站里活忙,我就叫他“小猫蹲灶坑,别指望上炕。”可是我说我的,他还是照样,这都三天没着家了,大过年的,拿我这豆包不当干粮。这不,现煮的酸菜馅儿饺子我给他带上。说着话,这就到了。(秀推门进屋,)强子?国强!这家伙哪去了?(秀把饭盒放在桌子上,发现日记本)别看我家强子文化没多深,可就爱写个日记啥的。对,我看看这家伙都做了些啥文章?啥?偷看别人日记不道德?说不好听的,一个被窝里睡了,一个饭锅里喂了,我家小强都八岁了,他又不是什么外人,掌握他第一手情况,那就对了。(秀翻开日记,读。)
秀:二月四日,雪,最低气温-28度,腊月三十就要过年,暖暖乎乎和家团圆,热力工人服务用户,再苦再累心比蜜甜。嗯,还行。(接读)三天三夜守在泵站,为的是大兰和小兰……嗯?这怎么变味儿了?三十下晚连轴加班,只怕云秀她有意见,只要供热好于往年,大兰小兰我甘愿陪伴。(恍然大悟)哎呀妈呀,我说他三天三宿不着家,闹了“归其”他背着我在外头“拉格”上小妹了,我倒好,冒着雪,挨着累,受着冻,遭着罪,酸菜馅儿水饺送单位,看起来,我这是一片爱心算白费。(听见脚步声)他来了,我先躲起来,看他还咋地?
[秀躲在桌下,强擦汗上。
强:我寻思那大兰子今晚上在将就它一宿,刚才我吃奶的劲都使上了,这家伙要是没戏,我也真有劲使不上。(拨电话)喂,调度长吗?大兰子我又鼓捣它一家伙,真不行了。我说能不能趁我今晚上不走,给我送新的来?我的心思你是知道的,真是等不及了,说心里话,这几天做梦都想,但就一个条件,质量。我这跟别场不一样,最起码得“经造”。
秀:(旁白)都说学好学坏,四十开外。这家伙泡妞儿都喜新厌旧。
强:小兰子还行,是,新表挺准的。
秀:(旁白)还给人家买了新手表?都不说给我换一块。
强:好,小兰子先对付。什么,新的一会儿就到?太好了。那大兰子怎么办?对,就得报废它了。那我就先动手了,好给新的倒出个地方。(强挂上电话,拎工具欲下。)
秀:(惊恐地)不好,要出人命。(拦住强)强子,你……
强:云秀,深更半夜的,你啥时候来的?
秀:我都进来半天了,你的事我全都知道了。你这么干是要负责任的。
强:这事我请示过调度长了。……
秀:这种事请示谁也不行。他要同意你干这种事,他也不是什么好东西。
强:我们的事你就别跟着瞎掺和了。这种事你也帮不上忙,你就老实在这坐一会儿,我去去就来,好整,这大扳子上去,几下就完事儿。
秀:你就这么狠心,留着她不行?
强:其实,它跟了我这么多年,真舍不得它,可人也有不中用的时候,我们只能这样做了。
秀:(旁白)看来今天我硬“别”是“别”不过他了,我得想个法子说服他。强子,急什么,咱俩都三天没说话了,想跟你唠唠。
强:没看我正忙着呢吗?
秀:就几分钟。行吗?
强:都老夫老妻的了,还这么婆婆妈妈的,行,你说吧。
秀:傻强子,我问你,今个儿几了?你要说不明白,可别怪我罚你。
强:今个儿是腊月三十谁不知道。
秀:腊月三十是什么日子?
强:哎呀妈呀,十年前的今天,咱俩举行的结婚典礼。
秀:忘了,那时候咱俩没有房子住,新婚洞房暂时就设在这个小屋。
强:那天夜里,也是这么个大冷天,可咱俩心里热乎,虽说外屋几台泵轰轰作响像打雷似的,咱也没在乎,心里头高兴,啥也没耽误。
秀:你忘了,那天深夜,外头黑咕隆咚,暴风雪夹着西北风,你把我搂得紧紧的,当时我气都喘不匀乎。叫你楼的脖颈子生疼。那天你跟我说,娶了你,我真高兴,可就是委屈你了,人家不是说吗,好铁不打三寸钉,好女不嫁热力工。
强:可你说,再好的汉子咱不嫁,云秀我就跟热力工,因为热力人是春天的使者,热力人给大地带来春风,别看现在挺艰苦,等再过十年,那时我看肯定中。
秀:现在是变了,住新房的愿望咱也实现了,经济条件咱也改变了,咱家也摆上冰箱彩电了,这回我看你也该面临考验了。看你这架势,咱这家也该散了,老婆也该换了。
强:哎呀,我说秀子,你想到那去了。
秀:我可看透了,如今晚儿,我是人也熬瘦了,过去水灵灵的大眼睛现在也生锈了,过去粉的鲁的小脸蛋儿现在也起皱了,过去又细又嫩的青春小手现在茧子也磨厚了,反正我看咱俩是过够了。
强:云秀,大过年的,咱们说点别的中不中。实事求是的说,谁能老像在早那样溜光水滑,缕缕瓜瓜,粉皮嫩肉,细细发发。我这不也是黑巴流秋,胡子拉茬,勒勒特特,粗粗啦啦。好衣服一上身,不是汗河拉,就是碱嘎吧。可还是那句话,自个儿的儿子是个宝,个人的媳妇是朵花。
秀:你可拉倒吧。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,不见菩萨不下跪。你说这几天你是不是“拉格”上美丽动人、揪心拉肺;唠嗑儿发贱,听着有味;看着舒坦,千姿百媚。一天见不着,饭不想吃 ,觉不想睡,三天三宿都陪不够的两个小妹?
强:没……没有啊。
秀:没有?国强,你少跟我猜闷儿,就你日记上扫帚耙的那几笔字儿,我一进来你趔趔勾勾地那股子劲儿,你电话里吭吃瘪肚的那档子事儿,你当我长耳朵是为了摆设,长眼睛是为了喘气儿?
强:看看看看,我说非得爆发家庭战争不是,我说云秀,你听我说,这全是误会。
秀:(激动)误会?我误会?数九寒天的,我寻思你起早贪黑,早出晚归,为了事业,吃苦受累。我在家是烧酒烫了有烫,炒好的菜烩了又烩。我是天天等你点半夜,饿了,我寻思等你回来一块儿吃,困了,我挺着等你回来一块儿睡。咱儿子小强在睡梦里都喊爸爸,他哭醒了,眼里含着泪,他对我说,妈妈,我想爸爸了,我惦记他的腿还疼不疼?饭不应时能不能饿坏了胃?…… 看看,孩子他爸,你今天的所作所为,你对得起谁?你真是没心没肺。今天我要是不来,那大兰子就要成你刀下之鬼,这可是杀人死罪,我倒不怕你连累,可咱家小强今年才八岁,他往后可得指望谁?强子,为了咱这个家,为了孩子,你琢磨琢磨我说的对不对?
强:(忍不住大笑)我说云秀,大过年的,你能不能不添乱?这,这是哪跟哪啊?那大兰子小兰子……
秀:你不用解释,让她们都出来,我倒要见见这大兰小兰长的什么模样?
强:你听我说。它们不是人,是……
秀:对,真他妈不是人,是正经人能敢勾搭人家爷们?有种就都出来。
强:你消停点行不?这的大活人,除了你,就我这一个。
[幕后有人喊:强子,循环泵给你送来了,怎么样,大兰子卸下来没有?一会儿给你派几个人来,今天夜里一定得装上。本文转自:http://Pu.OneGreen.Net
强:调度长,进来坐会儿,暖和暖和。
[“不啦,跟嫂子唠吧,我就不进去掺和啦。”强:调度长,进来坐会儿,暖和暖和。
[“不啦,跟嫂子唠吧,我就不进去掺和啦。”
秀:你们说的大兰子……?
强:我要跟你解释,你就是不让我说话。
秀:我还真以为你干那事儿了呢。(不好意思。)
强:你接着说呀,使劲儿喊呀。
秀:强子,强子算我错怪你了行不?(拿饭盒)这是你最爱吃的酸菜馅儿饺子,快趁热吃了。
强:我气都气饱了。
秀:人家都给你赔不是了,还叫人咋地?
强:说啥呀,啥也别说了,还得是个人媳妇疼个人老爷们儿。
秀:傻样儿,吃你的得了。
强:嗯,香!
秀:香就多吃点儿。
强:那我这家还散不散?我这老婆还换不换?
秀:(撒娇的)你坏,你坏!
[钟声响起。
强:秀,你听,钟声响了,新的一年开始了!
秀:为了家家户户的温暖,你又是一宿没睡,今天我才真正理解了这就是热力人的爱。
[“这就是爱……。”音乐渐起。
剧终
首发时间:2024-07-24 14:37:08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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