卖鸡

时间：现代；地点：四川某地；人物：男甲，男乙；道具：一小玩具雄鸡。
　　
　　男甲抱鸡上――蹑手蹑脚，左顾右盼――贼似地――
　　男甲（抖声）：鸡哟！鸡哟！卖鸡！卖鸡！买鸡！买鸡！――哟，拢ＸＸ市场了嘛（放鸡台上，鸡倒，男扶鸡，拍打）站好！跟老子站好！抖啥子？老子都没抖你倒抖成这样子了？――你抖！你抖！――再敢抖？――不许动！坚站立！站稳点！――噢，就这样！就这样！（窥四近，突然乍呼）窝――！哟――！喂――！呀――！买――买鸡哟！买鸡哟！大家都来买鸡哟！买聪明智慧的鸡！买仁义道德的鸡！买思想进步的鸡！买旷达豪放的鸡！
　　男乙上
　　男甲：哎，看一看哈，瞧一瞧哈，看看瞧瞧不要钱哈！看正宗闻名的美国昆仑山白血鸡！看吃原子弹氢弹长大的鸡！美国ＸＸＸＸ公司全权出品！隆重上市！十二次荣赝（念‘赝品’的‘赝’的音）联合国诺贝尔模特奖！全世界最美如天仙的鸡！
　　男乙：你这鸡卖吗？
　　男甲：师傅，下细看，下细瞧。今天你能够碰上我卖鸡是你的福气。我刚从你们ＸＸ飞机场出来，从美国坐月球登陆火箭到你们中国。听说你们中国没有我们正宗的美国昆仑山白血鸡，特意带一个来打广告宣传。此鸡吃一口延长寿命十二点八岁，吃一只多活一百五十六年。不但长寿，而且美容，吃了白头发能转青，青头发能转红，红头发能转白。塌鼻子能长成隆鼻子，缺耳朵能长成整耳朵，单眼皮能长成双眼皮，盘子脸能长成瓜子脸，扁平胸能长出地瓜弹，丑女变美女，陋夫变俊男。另外，还能除疤去皱，嫩白皮肤，让你光鲜如奶油，一百岁老头如一岁婴儿。
　　男乙蹲下拿鸡
　　男乙：――哟，你这鸡轻抛抛的，有点瘦嘛。
　　男甲：师傅，看来你是很久没买鸡了，说话有点外行嘛。你清楚今天世界的潮流吗？你晓得站在你面前的，是多么不得了的一只鸡吗？你知不知道它为什么那么瘦？这是它十七年坚持锻炼的结果啊！你以为容易吗？它从一只十八斤二两大的大母鸡，一直减到今天的魔鬼身材，终于达到我们美国ＸＸＸＸ公司标准！（拍鸡）――你看看这美丽的身段，这轻盈，妖娆，简直绝了！
　　男乙：我老婆坐月子，你这号鸡我买去咋个吃嘛！
　　男甲：――你们中国人吃鸡吃啥子？难道吃肉？――简直太原始阶段太落伍太浅薄了嘛！吃鸡该吃啥子？吃骨头嘛！你没有听说肉管三朝汤管七，骨头要管二十一？――此鸡正是没有肉有骨头嘛！这骨头就是它瘦身后生命的精华嘛！难道你要买一般的庸俗鸡，叫你老婆吃了出了月子肥得像个猪，你两只手搂都不到，搂也搂不动，叫你老婆走上大街人人笑，你羞愧难当不敢出门吗？
　　男乙：说是说，你这鸡真的能减肥吗？
　　男甲：――你胆敢说我的鸡不能减肥?――我以我的美国国格打保票！――小小一只鸡难道我还吭你不成？它减肥的效果还很具体的摆在这里嘛。瞧它――（展鸡翅)――多像杨丽萍的孔雀舞姿势！吃了以后包准像它一样！你老婆吃了就是孔雀！
　　男乙：你――这鸡咋个卖嘛?
　　男甲：一百五十六元一斤！你今天运气好。第一个碰到，欢迎你，零头抹了。就收你一百五十元！
　　男乙：――呵哟哟，啷个这么贵哟?你这一百五十元，我要买多少个鸡了?
　　男甲：你这人真是不识抬举！你知道这鸡我们美国卖多少美元一斤?――一千二百八十六！我是听说你们中国人穷，特意大降价下来将就你们，只讲友谊，不管亏欠蚀本，你算没算过如果你到我们美国去用你们中国的人民币买该多少钱？它之前的十八斤二两该多少钱？这十七年它坚持锻炼该多少钱？
　　男乙：是不是值得到这么多钱一斤哟？
　　男甲：――怎么值不到？物超其值！你是拣到我们美国人的便宜了！
　　男乙：你称一下我看看有多重。
　　 男甲拿出弹簧秤称鸡
　　男甲：一斤二两五！
　　男乙：――哟，这样子一个干鸡，咋个会有一斤二两五？
　　男甲：你怀疑些啥子哟？我们美国人的国格，难道还欺骗你们中国人的人格不成？钱是小事，我们的名誉是大事。
　　男乙：你让我自己称一下看。
　　男甲：你这人没气质，好笑人。
　　男乙：我没亲眼看到嘛，关啥子事嘛。
　　男甲：你称得来秤吗？
　　男乙：你说得我秤都称不来了？把鸡挂起一认刻度就是了嘛。
　　男甲：我们美国秤你也认得到？
　　男乙：你让我看看嘛。
　　男乙夺秤称鸡
　　男乙：――哟，没有什么了不起，和我们中国秤一样，好认嘛。――一刻，两刻，3刻，――老师，一共3个刻刻，三二得六，总共六两嘛，三刻六两嘛！咋个是一斤二两五了？
　　男甲：你这个中国人真烦人！真罗嗦！我说你认不到秤嘛，你还说你认得到！你是只认大刻刻，不认小刻刻。――每个大刻刻之间还有个小刻刻嘛，你大刻刻小刻刻挨一挨二数，你数数是多少个刻刻？是不是六个刻刻？这6个刻刻我们美国秤你算该是多少？是不是一斤二两五？
　　男乙：你这小刻刻是一两，大刻刻就是二两嘛。大刻刻三二得六，小刻刻一六得六，都是六两嘛。
　　男甲：嗨，你这中国人真愚蠢恼火！我告诉你了这是美国秤，哪有你们中国的一两？我们的美国秤一个刻刻就是零点一公斤，就是你们中国的二两！你们算算这六个刻刻该多少斤多少两？――真是太无知了！
　　男乙：――哟，你这么一个小干鸡就一斤二两五？
　　男甲：秤在这里摆起有眼眼的嘛！物不在大在精嘛，精了就踩秤。你好好掂掂看，其实很重嘛，硬是实实在在的一砣！多掂几下越来越重，谨防再多几下重得你拿不起！
　　男乙：这一斤二两多少钱哟？
　　男甲：好算好算。我们美国人大方，既然成交，这多的五钱也给你抹了，就一斤二两算，一六得六，二六十二，三六一十八，四六二十四，――一共二百元零四分，四分也给你抹了，整两百元！
　　男乙：――哎哟，咋个有两百块？老师，莫忙莫忙，等我算一下。
　　男甲：你这中国人啷个这么不相信国际友人哟？你算得来账不？
　　男乙：我算得来嘛，又不复杂。这一百五一斤，一斤二两，一斤嘛一百五，二两嘛三十元，一百五加三十，得一百八――一百八十元嘛！老师你算错了，该一百八十元！
　　男甲：――咋个说？――我会算错？――我们美国人会算错？你听我再算一道：一六得六，二六十二，三六一十八，四六二十四，――一共二百元零四分！没错！没错！二百元零四分！这道题搬到联合国去算也不会错！
　　男乙：老师，你这啥子一六得六，二六十二，你这二百元零四分是咋个得来的嘛，你是背乘法口诀嘛。
　　男甲：我还要跟你学算帐吗？六个刻刻嘛。六乘到四就是二十四，就是钱数嘛，二十四就是二百零四，你懂不懂？
　　男乙：――天呀，你们美国算盘是这个算法？
　　男甲：你以为你的中国账和我的美国账相差好远吗？就是二十元钱嘛。根据四舍五入，只要一百五我就该收你两百元，更不用说你中国账也已经一百八十元了。收你两百块全世界都行得通，不信我们

去找海牙国际法庭评判。
　　男乙：――啊呀呀，外面有那么大的四舍五入吗？真是骇死人哟！
　　男甲：你们中国人真是每句话都穷酸！区区几十块钱，还好意思拿来说，还入得到心！告诉你！我们美国人是大票子国家，几十元一张的小票子早就不用了，买卖东西哪个在意你这一二十元钱了？哪个公然叫人找补？像我们的绅士之国买一样两百元的东西小费就是四百，出少了自己还难为情不好意思呢。
　　男乙：――呵呀呀，不简单！你们美国人不简单！
　　男甲：既然晓得国际法就赶快摸钱出来！小费由你拿多少，看你有没有国格。
　　男乙：不干！我不干！一百八十元钱我出两百元还要小费！不干！我不干！
　　男甲：我晓得你没得国格嘛。既然只是这个层次，也不想和你多说，你不出小费也行，就两百元――拿来！
　　男乙：不干！我不干！两百元我也不出！这二十元好久才赚得到哟！（走开）不买了，我不买了，太贵了！
　　男甲：站住！你敢潜逃！把我的鸡的损失赔了再走！
　　男乙：你――你的鸡有啥子损失了？
　　男甲：――你敢说没有损失？我问你：你摸我的鸡没有？
　　男乙：我摸了，咋个嘛？
　　男甲：――那就好！我问你：你手上沾得有我这鸡的气味没有？
　　男乙：沾――沾气味又咋个嘛？
　　男甲：你闻闻你手上有没有我美国鸡的气味？
　　男乙：（手放鼻前）――有啥子气味嘛？我闻不到。
　　男甲：你敢说没有！我马上牵一条狼狗来，谨防一口咬下你的手指头！
　　男乙：有气味又咋个嘛？
　　男甲：你还不懂”咋个嘛”？你是真不懂还是装不懂？――你从我们美国鸡上窃走了什么你知道吗？――你窃走了我鸡的生命信息！窃走了减肥元素！你这个老奸巨滑的家伙，假装买鸡，实际上行为卑劣，偷偷捞一把。现在好了！你可以把你手上的东西满载回家，只要在给你老婆吃的汤锅里手指伸进去一涮，满锅都是我XXXX公司的营养，你老婆喝下去生命勃发，气质飞扬，苗条如仙，倾国倾城，让你搂着不松手，街上人一见就不眨眼――你以为你这种见不得人的勾当我可以饶你，由你轻易占便宜？
　　男乙：啊呀呀，你这个老师，啷个这样说哟？我不是没买过鸡，哪处买鸡我都摸。
　　男甲：你们中国的庸俗鸡你摸一千个也没得价值！我这是美国鸡，是仙鸡！你已经把我XXXX公司的价值都摸去了！
　　男乙：你这老师，真是搞讹诈了！
　　男甲：我严肃正告你，你既然向我买鸡，就是和我们美利坚合众国拉上关系了！你如果不买，将是可怕的国际矛盾，说不定爆发第三次世界大战，那时候战争的罪责全在你一个人身上，这样你将被推上国际法庭，接受审判，坐牢砍头！像你这种胆敢不成交的状况，不但损害了我们美国人的形象，也影响了我们美国人的信誉，按我们美国法律，出现这种不成交是要赔偿人损失的，耗人一分钟，赔偿生命费一千三百美元！现在你已经耗了我十五分半又二秒，是多少钱你自己算。另外还有宣传费，一分钟也是五百六十元。
　　男乙：――天呀，我不买你的鸡，有这么大罪过吗？
　　男甲：这只是小罪过，大罪过还在后面。你信不信？我吹一声口哨，可以马上把119呼来，铐你进公安局，叫你蹲洋石山！
　　男乙；你――你这人真不讲理！
　　男甲：你出了钱就可以化干戈为玉帛。我看你还是出了的好！现在我郑重宣布：看在你可怜稀稀，还知道惧怕，为了中美邦交友谊，为
了我俩的亲密协作，我几万美金的生命损失费只收你一百中国元，我几千美元的宣传费也只收你一百中国元。这个鸡我一分钱不收，免费送给你，让你老婆吃吃耍耍，尝尝我们美国鸡的味道。
　　男乙：你这说来说去还是要我出两百元嘛！――算了！我不和你纠缠了，我缠不过你，这两百元我出！买你这个贵鸡！
　　男甲：――喔，这才符合生意逻辑才爽快才是个中国人嘛。你这老师傅，你看你，直到现在我的宣传才在你身上起作用。
　　男乙付钱，男甲递鸡与乙
　　男甲：好好抱好，不要飞了。吃了好下次再来。――哎，我这鸡今天免费卖给你，你得到好处，你老婆成了天仙，你要给我社会上打宣传广告不？
　　男乙：要嘛，要嘛，我大大的宣传。
　　男甲：喔，这才是有道德有良心的中国人。记住！再教你一个秘方：你老婆瘦身要来得快你汤里加一把巴豆子，当晚就见效！
　　男乙：好嘛，好嘛，（离开）古德摆，古德摆！
　　男甲喜形于色，辨钱真假，男乙复上
　　男乙：老师，你这鸡好象有点不行喃。
　　男甲：――啥子？不行？
　　男乙：你看鸡嘛，我发现它在打瞌睡呢。
　　男甲：――我还说有啥子不行，又回来了！――打瞌睡都没有见过？我们人都经常打瞌睡嘛。
　　男乙：我是说它打瞌睡恐怕有问题。
　　男甲：有啥子问题？打瞌睡就是有问题吗？告诉你，它是听我们讲生意听疲倦了，休息一会儿。
　　男乙：恐怕不是 休息一会儿的问题吧？
　　男甲：如果你认为休息一会儿解决不了问题，而你又十分爱护它，那你就放开让它多睡几天嘛。它睡够了，自然就醒过来了。
　　男乙：老师，这鸡打瞌睡应该是有病嘛。
　　男甲：――大胆！胆敢诬蔑我们XXXX公司鸡有病！我们美国鸡从来不害病！
　　男乙：老师，话不这么说嘛！我们惯常经验，这打瞌睡的鸡一般都是有病的嘛。
　　男甲：――你以为你们中国鸡会有害病这种东西，我们堂堂美国鸡就要跟着你们中国鸡学害病这种东西吗？――事情原委我已经告诉你了！它是一时疲劳！你想想从我们美国坐登陆火箭到你们中国，一坐几万里，你说疲倦不疲倦？你懂不懂地球阴阳？懂不懂美国和中国各在地球一边？你们中国白天我们美国就是黑夜。我们从美国本土是出发是半夜三更，到你们中国就是白天了，而你们的白天是我们美国的黑夜，我们美国就要睡觉，我这鸡的生物钟不就一直带到你们中国来了？这正是它晚上该睡觉的时间，你说像这样它怎么不睡？――它正是为了适应你们中国国情，正在积极倒时差嘛。
　　男乙：――你这鸡啥子倒时差哟？倒时差会鼻孔里滴清水吗？你看嘛――应该是有病的症状嘛！不要买着一个禽流感鸡，我一家人就倒霉了！
　　男甲：――闭嘴！你胆敢大声说你这鸡是得了禽流感的？――你知不知道危险？现在正查得紧，你是要负国际政治责任的！
　　男乙：――那它是啥子情况嘛？会要鼻孔里淌清水嘛？
　　男甲：――有啥子情况？它从我们美国到你们中国来嘛，很可能是太空中风大伤风了。但是这种伤风绝对不是病，它只是一种受冻的症状――它的鼻孔有可能冻伤了。不过这种症状绝不会产生任何问题。像这样的冷冻，你只要把它扔进开水锅里，它流淌清水的现象自然就消失了。
　　男乙：先生，它的精神也是蔫蔫的呀！
　　男甲：老兄，你这鸡的精神蔫蔫的面部表情是怎样产生的你就不清楚了。我把根源讲给你：这只鸡还是小鸡崽做流浪鸡的时候，我把它从一只凶恶的狐狸嘴巴里救了出来，替它疗好伤后一直供吃供穿供读书，十七年间我和它亲如兄弟建立起了深厚的阶级感情了。这次准备把它带到你们中国，我和它进行了好好的商量。这东西虽说是畜牲，却是有道德通人性顾全大局的，晓得是为了中美友谊作贡献，迫不得已，还是含着眼泪答应了。但是我也没敢告诉它

是卖给人杀了吃，只是哄它说是在中国给它找了一户富豪人家去做少爷。每天山珍海味，唱歌跳舞，打麻将也可以，玩小姐也可以，摇头丸也可以，舒服逍遥得很，它才答应了。不过虽说答应，它对我的感情依然难舍难分啦，现在看见你我买卖成交，想到生离死别，天各一方，你想它咋不悲从中来，涕泗交流，精神全无嘛！
　　男乙：先生，就算你这鸡是痛苦流泪，这泪水该是眼睛里流淌呀！它眼睛里没有淌嘛，它是鼻孔里淌清水嘛！
　　男甲：你这老师傅，说话太缺乏人性知识太外行了！要咋个和你说你才真的懂行？你懂不懂哭要分一般的哭和痛哭？一般的哭是从眼睛里淌水，叫流泪；而痛哭则不同，痛哭则是从鼻孔里淌水，叫流涕，这才是最伤心的迹象。痛哭流涕痛哭流涕早一两千年就上书了的呀！你全中国人都知道呀！难道你连这个都不懂？ 不信你问问别人书上翻去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