送拐_3人小品

送拐
 
时间：高考以后
地点：贫困地区的农村
人物：青年学生，18岁，简称青
      中年农民，45岁，简称中
      老年农民，72岁，腿瘸，简称老
幕启：（中年肩挑篮子，青年手挎篮子，篮子里都装有栗子和小秤，二人一齐上场。）
中：狗蛋，你按我讲的去卖，记住了吗？
青：我还是不敢。
中：甭怕，有我在一边看着呢，到时候看我给你使眼色，这为摇控指挥。
青：这么做好吗？这不是骗人吗？我现在心跳得厉害。
中：俗话说，艺高人胆大，你这还是没将本质学透，对中心思想领会的不够。咱俩都放下篮子，我再手把手地教你一遍。俗话说，临阵磨枪，不快也光。
青：我不学了，咱实打实地卖算了。
中：你上大学的学费还差若干呢，如算了，钱上哪弄去？咱抓紧这三两天，卖了这百多斤栗子，你上学的钱就又加了几百。俗话说小商小贩，就靠手腕，短斤少两，才有钱赚。我再教你一遍这手秤功（右手伸开），手有五指，从大头说起，大拇哥，二拇弟，中之王，王之立，小弟弟。大拇哥，二拇弟，中指王，它前哥仨提秤系。那么后边的王之立、小弟弟他哥俩目标小，就负责搞鬼去压秤盘这头的秤杆，提称系的三只手哥哥不要离秤杆太高，这样后两个压秤杆的手弟弟就不容易暴露目标。这好比合伙作案，有人前边打掩护，有人后边去掏钱，千万别让人发现，一旦发现就玩完。你按我的教法再试一下。弄秤杆的活主要是个心理素质，只要面不改色心不跳，手上功夫就会掌握得好，如要让人家找回来，你就说秤星看错了。
青：让你这么一说我更不敢了。
中：你还想上学吧，前方就是前沿阵地了，别再犹豫了，快来试一把吧（青年试）。行了，聪明的孩子学啥都聪明，这不挺好嘛，秤砣在一斤星上给了七两。咱这是速成班。行了，毕业了。走，马上进入张庄，我们进去撒网。你在这里放摊，我往前再走十米将摊摆上。你可千万记住头脑常开着机（用步量十步），这样近距离信号清楚。
青：（喊）卖栗子，刚炒出的栗子，又香又甜，五元钱一斤哟，快来买哟。
中（唱）栗子香，栗子甜，一斤才卖钱六元，小孩吃了上大学，老年吃了变青年……
老：（拄拐杖出场）别唱啦，你的栗子多少钱一斤？
中：六块。
老：人家那边的年青后生招呼卖五块一斤。
中：你就上那边买去呀。
老：（边走边说）中年人不实在，看看后生怎么卖。
中：哎，瞎子狠，瘸子刁，该宰刀时就宰刀哇。
老：（返回）你骂谁呀？
中：我是说大叔你慢走着，别在路上摔一跤。（老年刚离开）不论少，不论老，多挣一毛是一毛哇。
老：（返回）你咋说话？
中：我说大叔你走好，小心路上别摔倒。
老：我不用你瞎操心（又向青年摊走去）。
中：不分女，不分男，赚他一元算一元。
老：（又返回）你又瞎咧咧个啥？
中：我说栗子香，栗子甜，你买他的能省钱。
老：（走到年青篮子前）哟喝，这栗子不也是挺鲜亮饱满的吗，五元钱一斤就卖？
青：卖，老爷爷要点？
老：给我称上二斤吧。
青：好哩。这栗子是刚炒的，可香啦。（老年拿起秤盘子从篮子里铲了一些栗子，青年称了起来）
中：栗子甜，栗子香，放心大胆别紧张，手上功夫掌握好，一斤可别给八两。
青：哎哟，多了……（老年从盘子往篮子划拉下去一点），还是多（老年又划拉一点），还是多……（老年又划拉）还是多……（这时远处的中年急了，一个劲地给青年使眼色打手势，让他看盘子的栗子快没了，可是青年只顾看秤杆，既忘了看中年的暗示，又忘了看盘内还有多少栗子。老年一边从盘子往下划拉栗子，一边瞅中年着急的样子）这秤杆还是高，再往外划拉……
老：（照着年青人头上打了一拐杖）你小子还跟我玩这个，你看盘子一个都没了，怎么还说多。
（青年挨了一拐杖后，压秤杆的小手指猛地松开，秤砣一下子滑下砸在脚上，他一手捂着头，一手捂着脚蹲在地下，远处的中年也惊得一屁股坐在地下）
中：（慌张走过来，向老年点头作揖），大叔，你大人不计小人过，是孩子不对，你饶了他吧，我给你赔不是了。来，我给你称……
老：你甭给我称，我已装了二斤了。
中：（吃惊）你往哪装二斤了？
老：我刚才往盘子铲了整二斤栗子让后生称，可是我见这后生跟我玩手法，我也来了两手，不花钱整了二斤，拿过秤来（从衣袖里倒出栗子）这是一斤，你称一下，这手叫袖里吞金。
 中：（称后一脸惊奇）不多不少整一斤。大叔，你可是能人呀。
老：我这里还有一手，叫金屋藏娇，你把盘子里那些倒回你们篮子，你再称这些，又是一斤。（将衣服内里一个兜里的栗子全部抓出放入秤盘）。
中：（称后更是惊奇），哎哟，不多不少整一斤，大叔你可是奇人呀。
老：甭捧，什么奇人？我就是教训你的人。
中：大叔，你是高人呀，你这功夫可真神呀，这栗子是什么时间到了你的衣服兜和袖里去的呢，又这么正巧每份都是一斤。我给你跪下了，我这叫佩服得五体投地。大叔，不，大师，你教我几招吧。
老：什么，别胡说八道，我早就看你这家伙不地道。你给孩子发信号，可是孩子的收音机质量不好收不到。你这种大人素质不高，带的孩子也不学好，坑蒙拐骗长不了。看我不打你你改不了。让我教你一招？（举起拐杖打中年头一下）。
青：（上前拉着）老爷爷别打他了，是我错了，我不该欺骗你老人家。
老：儿子有错是父亲之过，日子再难也得培养孩子走正道，你这样不把这棵苗给毁了，你这个爹是怎么当的？不会当就换人。再让我教你一招。（又照中年的头打了一拐杖）
青：老爷爷，你别怪他了，他不是我爹。
老：嗯，他真的不是你爹呀，难怪不称职呢，原来他是坏人，引导你为他赚钱办坏事？这我更该不饶他。我再教你第三招（又举起拐杖打了中年的头一下）。
青：（忙拉住）老爷爷，请住手，他和我根本不是一姓，论着庄乡我叫他叔。这些栗子都是他家树上长的，是送给我还帮我出来卖的。
老：哎，你说啥？
中：大叔呀，我实话告诉你吧，狗蛋这孩子有出息，今年考上了大学，因家庭困难他就不想上了，村民们一听这不耽误了一个好孩子的一辈子的锦绣前程吗？这样都凑了一些钱。眼看离上学时间不多了，可钱还差许多呢。我家也很穷，就趁百多斤栗子。可是为了多卖点钱，我就教他秤上功夫去短斤少两。可是他说什么也不干。这不，刚进你们村时我还让他学了一阵功夫呢。可是头一炮就炸了膛，一下子就碰上你高人了，没想到你原来比我还能骗。
老：你这是咋说话啦，我要骗你，我就不将这二斤栗子给你弄出来了。
中：是，是。又是我说错了，你大人不计小人过，我又向你赔不是了。
老：大侄子呀，我一听你也是个好人，可是你不能这么帮孩子呀，结果是好心办了坏事。以前我就是个三只手……
青：（问中年）三只手？
中：就是小偷，掏包的。
老：（伸出右手，少了食指和中指）你们看。
中、青：（一惊）哎哟。是三个手指。
老：你们再看。（又提起右裤腿，小腿肚子露出一个大疤）。
中、青：（又是一惊）哎哟。是一条断腿。

老：你们知道咋整的吗？
中、青：（摇头）不知道。
老：这就是年青时不学好遭的报应。我那年十八岁就成了高级钳工。
中：（对青）正好跟你现在这么大。
青：什么叫钳工。
中：就是三只手。
老：每天赶集。做的活干净利索，从没有失手的时候。就是因为一个大教训，让我金盆洗手，身上落了这多残疾。
中、青：因为什么事呢？
老：刻骨铭心终生难忘呀。那日去赶县城的年集，我见一年青妇女买东西时露了白。
青：（问中年）什么叫露了白？
中：就是将身上的钱暴露了。“白”是他们的行话，以前是指现大洋。
老：我就照年青妇女下了手，那次偷的钱还真不少，当时得手后，我还挺高兴的。可是后来我听了一个坏消息，那些钱是年青妇女借来给婆婆买药的钱，结果药没买成，婆婆病死了，年青妇女又气又恼，也上吊自尽了，大年关一下子就死了两命。我知道后后悔死了，当晚我就用刀剁去了这两根手指。我老师一听我金盆洗手不干这行了，就领着一伙黑势力到我家逼我再上道，我是说什么也再不做祸害人的事了，最终我让他们又砸断了这条右腿。
青：老爷爷，你这是给我上了一课呀，你打我那拐杖打得好，我也会刻骨铭心永世不忘的。
老：小伙子，我还没问你哪村的呢？
中：我们是大王庄的，他爸爸叫……
老：叫王老蔫，（一指青）你就是王争光了。
中：对，他大号叫王争光，小名叫狗蛋。
青：你怎么知道我和我父亲的名字？
老：哎哟，你是咱县的高考状元呀，咱县的有线广播已连续播了好几天啦。你看我老眼昏花，一个名人在眼前就没看出来。小伙子，咱穷地区之所以穷，就是少文化，文化越少，地方越穷，地区越穷，文化越少。
中：是呀，俺村里人们从知道他是全县高考状元后，俺村为这已唱了两天戏，演了两晚电影了。几代了，俺村别说大学生，就连个高中生也没有，他可为俺村争光了呀。
老：争光何止你村，也为咱县争光了，是咱县的高考状元嘛。刚才你说他上学的钱还没凑齐。好了，这我包了（一举拐杖）。
中：（忙捂脑袋）你已打了三拐杖了，这还教我第四招呀？
老：就是它了，我给你这个家伙。
中：这么个破拐杖有啥用？
老：什么？看不起它，你将它卖给咱县古董收购站，这钱保状元他读大本四年的花销也用不完。接着。
中：（接过）哎哟，这么重呀，怎么刚才打我三下教我三招，我的头没觉痛呢？
青：是呀，打我的头也没觉痛。
中：这是怎么回事（拿着拐杖就又要打自己脑袋）。
老：（一下子夺过来）你可不能试，我这又是一招手功，看着打你们时下力挺猛，可是到了关键地方我就停下了。你如真打自个的头，这如铁硬的家伙，还不一下子将你的头砸个大窟窿。
中：（看一会）大叔，这拐杖这么精致，把上还雕着龙，到底是什么木头做的？
老：这是一种稀有的木头，祖宗传下来的，现在这木头据讲已绝迹。这几年一些下来收古董的多次找我，我一直没舍得卖，这次算派上大用场了。
中：我早听传说张庄有一个宝物，叫什么稀世拐杖，是宋朝穆桂英大破天门阵的降龙木改的，这拐杖现已出价七万了还没卖，原来就是你的这根呀。
青：老爷爷，你的心意我领了，可是这么丰厚的礼物我不能收。
老：我无儿无女，家中除了这拐杖也一无所有了，我不指望别的，就指望着将这宝贝给一个有出息的人。我年岁大了，也活不了几年了，遇见你是天意，给了你也了却了我多年的心意。
中：等你学业有成，得好好谢谢老人家，伺候老人过好晚年生活。
老：可不用报答我，就算我是代表咱贫困地区的一个老百姓为状元捐献的一点心意吧，等你学业有成后，不忘咱穷地区就行啦。
青：老爷爷，凭我的分数我原是想去北京上著名学府的，通过今天这堂课，我决定报自愿时就报咱省师范大学了，毕业回来当咱穷地区的老师，教咱穷地区的穷孩子，让穷孩子都能像我一样有书念，考上大学，多为人民做贡献。
老：好，别看我岁数大，我还要等着看见那一天哪。
中：你不用等了。
老：怎么等不到那一天了吗？
中：不是，你不用在这里等了，你没儿没女，我已没父没母，你就是我爹，我就是你儿，你随我去吧。
老：（玩笑）让我上你家去，不是还让我教你几招呀？
中：大叔，不，爹，不，亲爹，刚才我是钱迷心窍，你那三拐杖虽没打痛我，但你那三招可实实打醒了我。你送这么贵重的稀世拐杖给了他（指青年），关键时刻帮助了他。你是个大好人哪，我不养你我就不是人了。
青：爷爷，你随我去吧，我家还少个爷爷呢。
中：你家为你读书读到现在，已欠了很多账了，你家负担重，随我去。
青：老爷爷为我什么都豁上了，随我去。
老：你两人都别争了，我哪里也不去。到了时候我去看看你们，你们来看看我就行了。
中：我可是你亲儿啦？
老：行。
青：你可是我亲爷爷啦？
老：中。
中、青：（激动中两人跪下磕头时相互碰了头）爹，爷爷。
老：唉，都快起来吧。我真是命好，老了老了，有了个好心懂事的儿子，又有了个有出息的状元孙子。（突然一趔趄，中、青年接着一边一个搀上老年）
中：爹呀，你就大胆地往前走吧，虽你手上少了木头拐杖，但是我们都是你长久依靠的精神拐杖。
（幕落）
 
（作者根据自己2004年发表在《少男少女》刊的小说改编）